長久以來，人們藉由文學、電影、戲劇、電玩等平面、2D的方式獲取體驗，但這些形式的「虛」、「實」邊界是清楚的，似如隔著一道紗觀望。隨著科技進步、商業模式進化，體驗形式也進入新的紀元，為人們帶來更多不同以往的可能。體驗，可以是在現實裡的經驗，也可以來自虛擬的世界，這種虛實同時並存的真實，逐漸成為新世代的普世體驗。
以《路邊野餐》榮獲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的畢贛便說過，電影需要一個畫框、要有剪輯有敘事，才能讓身處其中的體驗者，順勢進入脈絡與時俱進地感受。細數生活週遭事物，各種體驗形式無所不在，每一回經驗都墊高了下次的門檻，從東京迪士尼樂園、Amazon 無人商店，以及嶄新的 VR 敘事體驗，一而再地讓人甘心付出時間成本。
因此，去東京迪士尼樂園玩，為了搭到最刺激的雲霄飛車，可以整整排隊一小時，只為換來五分鐘的乘坐；《艾蜜莉在巴黎》影集裡，女主費盡心思搶訂一位難求的餐廳 Le Grand Véfour，絕對不是為了飽足一餐而已，除了享用上好食材，更多時候吃的是氛圍，這種無論如何都要吃到的決心，突顯了人們對於美好體驗的難以抵禦。
科技為體驗帶來全新樣貌
這些年來，體驗形式在科技推波助瀾下爭奇鬥豔。2018 年，虛實融合的概念在生活產業動了起來，那些從線上起家的拚命往線下跑，由線下出發的則拼命往線上去。這些體驗雖然打破虛實疆界，卻仍受限於真實世界。然而在科技輔助下，我們又有了 VR、有了數位藝術，真切地將人生從現實延伸到虛擬。
雖然 VR 剛推出時又厚又重，不是被嫌體驗不好，就是因為引發眩暈被詬病，但如同手機一路從黑金剛演變成今日的 iPhone，科技持續往前推進，速度還來得又急又快，如今的 VR 裝置已能讓高齡長者戴上一兩個小時，進行各種腦力、肢體運動都完全沒問題。
進入虛擬世界後，VR 會帶來生理上的刺激，心靈上的衝擊與挑戰，最終並迎來新的生命經驗。VR 電影《走鋼索的人》描述主角在 1974 年時，成功走在鋼索上跨越世貿雙子星大廈。當 VR 畫面一展開，體驗者開始走在鋼索上，明明知道鋼索、大廈等一切都是假的，仍會因為 VR 創造出的強大代入感，雙腿想不抖也難。
又如，2019 年導演許智彥推出的 VR 電影《舊家》，當觀眾戴上 VR 裝置後，就像進入時光膠囊，彷彿就是影片裡坐在輪椅上的老奶奶。面對一一前來問好的晚輩，奶奶視線模糊、看不清來人，原來是老花的關係；一下又聽不清楚談話內容，原來奶奶患有重聽；只要電影中一有人推動輪椅，觀眾就會頭暈目眩。過程中，觀眾「共感」了奶奶的心思，「體會」高齡長者的掙扎。
在生理外，VR 也能觸動心靈。韓國 MBC 的紀錄片《I Met You》為一位心碎母親，在 VR 世界裡重新找回她逝去的女兒。負責專案的 VIV Studio 重建女兒的外貌、聲音，並還原她生前喜愛去的公園和衣物，讓母親戴上觸摸手套時，能拿起物品與她互動。
儘管女兒為假，母親身體的顫動、流下的眼淚卻是真。上千網友的淚水更錯不了。新的科技、新的體驗，穿越了現實的限制，突破了真實的框架，世界觀也就此改變。
數位藝術創造的包覆與沉浸感
年輕創作者對科技的近用性，的確是另一種催化，讓數位藝術的發展進程更快、更成熟。觀者透過創作者打造出的數位藝術活動與展覽，感受包覆、互動與沉浸感。
加拿大的 Moment Factory 是數位藝術箇中好手，擅長將大自然、燈光和投影創作完美融合，打造沉浸式體驗。像是在日本北海道阿寒湖森林的聲光展演節目「夜遊卡穆伊」（Kamuy Lumina）裡，他們在不破壞自然的情形下，用聲光投影對環境施展魔法，讓人們彷彿置身當地原住民愛努族的古老神話故事場景，感受人類與大自然共存的美好。
日本藝術團隊 teamLab 的數位藝術則試圖打破邊界。在東京台場與森集團合作打造的美術館「MORI Building DIGITAL ART MUSEUM: teamLab Borderless」，儼然就是一件藝術品，裡頭的作品都沒有邊界，觀者存在當中移動著，會為畫面帶來變化，成為作品的一部分。
全球化已經在空間上拉平世界，如今，隨著科技不斷進化，人們不僅能在世界遊走，還能超越時間與空間，在線下線上、現實虛擬間恣意悠遊。2018 年，大導演史蒂芬史匹柏（Steven Spielberg）拍攝電影《一級玩家》時，創造出虛擬 VR 世界「綠洲」，當時他還在軋《間諜橋》和《郵報・密戰》兩部電影，自己都分不太清虛幻和現實。他曾打趣說，每天回家時，孩子都不知道會獲得哪個爸爸。
假作真時真亦假，真作假時假亦真。一旦虛實間的界線被打破，誰能說現實中的一切是真，虛擬中的一切又是假？看來，唯有深切誠摯的情感才為真吧。
｜橘人誌 vol.98 活動：Throwback Ages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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